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金元钧窑玫瑰紫渣斗
元人笔记载“宋季大族设席,几案间必用筋瓶、渣斗”,由此可以推断,渣斗在宋朝是和名门大族宴飨联系在一起的。既然是宴飨,但凡文人骚客都会吟诗作对,“登龙曾入少年场,锡宴琼林醉御觞。”“公厨敕许酿芳樽,屡唤宾朋醉后园。”诗词虽美,也能看出些热闹场面,却不晓得这个筋瓶、渣斗的分别。
尽览宋代绘画,描写宴飨场面的有《春宴图》、《文人会》等,在那些达官贵人高谈阔论、浅斟低酌中似乎也可以看见这种物什的存在。稍前更有名气的宴飨图《韩熙载夜宴图》,热闹熙攘中穿梭的侍女托盘中也有两个宽沿高脚类似盘状的东西。尽管从绘画中考证出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但还是不能断定其确切用途。有考证者认为渣斗又名唾壶,用于盛装唾吐物,如置于桌,专用于盛载肉骨鱼刺等食物渣滓,小型的也用于盛载茶渣,故也列于茶具中。这个解释似乎中肯些,但它从何演化而来?
近代词曲声律研究者许之衡《饮流斋说瓷》这样介绍渣斗:“觚之小者曰渣斗,明制已有之,至清逾伙,五彩或黄地碎花者均有之,渣斗之小者,则入于漱具之属,非清供品矣。”众所周知,觚是夏商之际青铜酒器的一种,所谓“尊者举觯,卑者举角”,觚和觯是地位尊贵的诸侯所用。许之衡认为,小觚即可以称为渣斗,小渣斗是漱具,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推断渣斗最本质的功能是用来饮酒?但五代及宋元时渣斗确实用来盛装唾吐之物,这中间肯定有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
《论语·雍也》云:“觚不觚,觚哉! 觚哉!”历来研究者对这语境模糊的一句表示不解,但如果从青铜觚演变为渣斗的历程来看,倒也说得通。考古学上青铜觚的形状多是圆形或方形敞口,细腰敦底,器型雍容,落落大方,但到了西周中期已经开始变化,孔子的感叹是对这种器型失去殷人风格的失落,也有对社会变迁、周礼废弛的慨叹。
从青铜觚与渣斗的造型来看,确实有其神似之处。青铜觚在夏商周三代为酒器,至春秋战国乱世,礼崩乐坏,诸侯杀伐不已,酒器中最高等的爵也沦入普通莽夫之手,小觚在宴飨上从饮酒到用来装痰吐之物也不稀奇。到了晋代,小觚已经完全成了唾吐之物,专名为渣斗,多为瓷质。宋代许多窑场都烧制渣斗,可见渣斗已经广泛流行。明清两代渣斗也被放置于床边和几案上,以备存纳微小废弃之物,用途有所拓宽,材质也日渐多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