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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锡贵艺术成就评述——高深功力绘瓷艺






[日期:2015-12-01] 来源:《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全集嵇锡贵卷》  作者:王文章 郭艺 [字体: ]

    嵇锡贵认为自己对于彩绘的热爱,有种超乎寻常的情结,那是天性使然,她热爱所有美的事物,彩绘实现了她对美的向往。正是对于创作美的渴求,促使她在釉上彩绘中展现自己的才华。虚心与好学帮助她一步步完善专业水平,嵇锡贵的彩绘技艺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培养出来的。1983年,全国日用细瓷茶咖具同行业质量评比中,她的作品粉彩盖杯《花卉》获优胜产品奖;同年,全国陈设瓷同行业质量评比中,黑地绿彩小碗《牡丹图案》获优胜产品奖。她好学钻研的特性,让她的技艺之路更为宽广,正是因为没有程式化的框框的约束,她可以更好地发挥她的绘画天分。

1983年作品黑地绿彩小碗《牡丹图案》

    嵇锡贵认为学习传统,是掌握陶瓷彩绘技艺的基础。诸多的陶瓷彩绘手法是根据材料、审美等因素的变化产生并发展起来的。彩绘瓷器除了青花和釉下彩,几乎都是在瓷胎上进行彩绘,故又称为釉上彩绘,再进行第二次的低温烧制。这种在成瓷后进行加工装饰的工艺,可以绘制出极其精细而工整的画面,并且烧造相对稳定。在中国陶瓷史上,清代的康熙、雍正、乾隆三个朝代,是釉上彩绘瓷极为发达的时期,这个阶段对御用瓷的要求是“龙凤花草,要各肖其形容,五彩玲珑,务极其华丽”。这些文字的阐述,代表了一种审美的倾向,这一时期对于精美、瑰丽、纤细、绚烂的追求,使陶瓷的装饰极尽繁缛奢华。瓷上的彩绘迎合了这种艺术趣味,带着浓郁装饰性的手法,被称为中国的“洛可可”式的艺术风格。精美的工艺似乎达到了一种极限,工巧的技艺与华丽的装饰,的确让人有种惊艳之感。《陶说》里写道,瓷器的纹饰来源于四个方面,一是锦缎,二是写生,三是仿古,四是洋彩。因此,中国陶瓷彩绘继承传统的同时还受西方绘画的影响,这是陶瓷史上一个多彩的时期。

    由于着重于画面的描绘,清代开始许多的画坛名家参与了瓷画的设计,比如民间流传的宫廷画师郎世宁以及在清代的官窑里会集的一大批艺高绝伦的画匠,专门临画名家的作品。此外,由于清初局势的变更,一些民间画家沦为工匠,也为瓷器彩绘带来更多风格的绘画技法。“康熙彩画手精妙,官窑人物以《耕织图》为最佳,其余龙、凤、番莲之属,规矩准绳,必恭敬止,或反不如客货之奇诡者。盖客货所画,多系怪兽老树,用笔敢于恣肆。”从《陶雅》的这段评说中,可以知道,官窑与民窑画风的区别以及服务于各个阶层的不同要求。

    当中国绘画与瓷器工艺密切地联系在一起,陶瓷就形成了集瓷艺与画工为一体的生产特性,吸了画家的参与。一方面瓷业的兴旺为画家提供了创造机会;另一方面画瓷画是一个较好的谋生手段。这种自由而感性化的瓷上彩绘更为人性,画者寻到了自己的语言,观者得到了美的感受,于是,双方产生了共鸣,其价值也由此而体现。自民国以后,江西周边省份的画家,如安徽画家金品卿、王少维,浙江画家田鹤仙等,纷纷来到景德镇。他们把中国绘画技法融于瓷器的绘制中,同时也把文人的意识理念带入进来,提倡瓷器彩绘形式的改良,并且得到许多艺人的拥护,影响极为深远。这些以画为本的艺术家,不限于拘谨的宫廷瓷艺的精细、工整、匠气的特性,而注重表现艺术自身的意趣,以及恬淡而富有境界的文人气。由于受传统的中国文化的影响,这种清新而儒雅的瓷器画风,迎合了主流社会阶层的喜好,并且渐渐主宰了当时陶瓷彩绘的趋势。在民国时期,景德镇王琦、汪野亭、邓碧珊、程意亭、何许人、王大凡、毕伯涛、刘雨岑等人组织了名为“月圆会”的社团,后人称之为“珠山八友”,他们代表了景德镇瓷器彩绘文人画派的势力。当年“珠山八友”曾在珠山下吟诗挥毫,以抒胸中之逸气。他们力求以中国绘画的手法结合粉彩绘瓷技艺,追寻有精神境界的瓷器彩绘艺术风格。在今日的景德镇,几乎处处能寻觅到他们的痕迹。那水点桃花,那浅绛粉彩,就是当年存留下来的艺术形式。

    厚积薄发是指在技艺实践中通过不断积累而收获成果。具备绘画基本功,对于一个科班毕业的陶瓷彩绘工艺家来说仅仅是起点,更高的要求是如何通过技艺呈现完美的作品。无论是嵇锡贵早期的传统题材的粉彩作品,还是后来颇具女性唯美色彩的作品,均反映了她在艺术上的追求,充满了诗意的文化情怀,从而体现了嵇锡贵对于彩绘有着细腻的感受。在釉上彩绘中,她特别偏好粉彩。粉彩初始于康熙,盛行于雍正。顾名思义,粉彩的特点在于“粉”,所有的色彩通过粉的调和,都是淡淡的,绿变成了淡绿,红变成了淡红,黄变成了淡黄……没有了浓烈的色泽对比,一切建立在粉润柔和的状态里,成为釉上彩中最为精美的一项彩绘工艺。粉彩是珐琅彩的延续,粉彩纤细的线条,质感的颜料,以及柔媚的艳丽风格,都带有珐琅彩的痕迹。粉彩吸取了中国画的审美意识和表现技巧,并在瓷器彩绘上充分表现。粉彩的绘制工序大致如此:首先在白瓷坯上勾出淡而细的线形,后在图纹里填入玻璃白,再依据画面的色彩、明暗、前后等关系,进行色彩的渲染,而渲染是一道技术性很强的工序,手法的干净和娴熟,直接影响到彩绘的质量。

    在粉彩的绘制中,一种被称为“玻璃白”的颜料,有着极其微妙的作用,如同中国工笔画中的白色,起到渲染和润色的效果。因此,陶瓷粉彩会让人联想到院体工笔画,其实,它们两者存在异曲同工之妙。嵇锡贵特别善于运用粉彩中的“玻璃白”来体现画面质感的柔美,晕着这层粉质的底色,呈现工笔绘画渲染的精细。她认为粉彩最能体现绘画功力,因此她也从未放弃纸上绘画的习惯。

    嵇锡贵说她特别喜欢工笔绘画,于是,常将工笔绘画的意趣呈现在她的陶瓷艺术创作中,用陶瓷工艺的语言,创造出工笔绘画般有意境的作品。然而,瓷与纸的质感相差甚远,在光滑的瓷器上勾绘出细腻的线条并非易事,需要娴熟的手上功夫。嵇锡贵的线条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她对每种线形都有一定的要求,这也是一位长期从事陶瓷彩绘的艺术家的技术水准。从来没有人苛求她每一根线条的形态,可她要让自己满意,而这种满意的标准恰恰是她对于专业的要求。嵇锡贵希望自己的陶瓷彩绘不留下任何瑕疵,达到极致的唯美,也正是因为这种情怀促使她的彩绘技艺不断精进。每根线条,每处渲染,每块色彩都以精微体现,虽在刻板的工艺中完成,但呈现的却是生动的气韵。

2007年作品粉彩薄胎碗《百蝶图》

    传统彩绘分工细化,填色与彩绘一般分成两类工种,因此也割裂了创作者的激情。一件作品必须是完整的一体,嵇锡贵对于自己的彩绘作品,从不放弃任何工艺环节。她的代表作品薄胎碗《百蝶图》、薄胎皮灯《花鸟》,均采用传统形式装饰,其中细致入微的边角图案都是由她自己完成的。按照传统彩绘分工,图案边角均是由专门的人员绘制。从这点可以看出,嵇锡贵在乎的是全面的实践,她总认为在陶瓷的创作过程中任何的工艺都是创作的一部分。因此,全面的技艺成就了她精深而独特的艺术风格。

1996年作品粉彩薄胎皮灯《花鸟》

    嵇锡贵为了提升自己的基本功,把临摹作为她早年重要的训练方式。从她的画本中,可以体会到她的努力。比如一只鸟的动态,她都要反反复复绘制,毛发的结构、鸟爪的形状以及眼睛的形态都要反复琢磨。她用严谨的态度向自然求证,向前人学习。蝴蝶、蜻蜓等昆虫的写实表现,也是基于她长期写生的基础。大半辈子的从艺经历让她体会到,基本功的掌握是技艺提升的基石。因此她要求女儿也这样训练,对于下一代的培养,她重视传授自己的技艺体验,注重积累经验,把所谓的个人体会提炼出来,并且付之于可操作的技艺实践。以画小鸟为例,她总结步骤如下:

    第一步,用艳黑料勾出小鸟的轮廓线,尤其鸟的爪子要勾画细腻;

    第二步,用艳黑料画鸟的硬羽毛,每片硬毛边缘留出均匀的空白,靠近彩色软毛处的小硬毛颜色要淡点,可与软毛有过渡;

    第三步,用尖竹笔刮出硬毛中间的白线,要准、挺。再用新彩赭石画出背部,肚子采用淡蓝黑,中间过渡要柔和,可用彩笔画出过渡色彩;

    第四步,用艳黑细料笔画鸟的细毛,要画得蓬松,并且要有立体感。细毛重叠时要交叉,线不要重叠,同时用赭石把鸟硬毛白边缘平涂满,不要带动里面的黑色,待黑色干后再平涂赭石。若是绘制麻雀,可在细毛半干时加点黑斑,其他鸟不需要。加细毛要加在两根细毛中间空白处,若出现黑细交叉点可用细针笔稍微刮一下。鸟眼睛中间要有高光点,使眼睛明亮,可用细竹笔的尖在黑眼珠颜色半干时点一下。

    这些表述虽然繁琐,但行内人一看即通,如同关键的点拨,让人可以顺着步骤一步步操作。嵇锡贵师古法,但不拘程式。创作是个人艺术的表现,亦是感悟提升的过程。她从不轻率地对待自己的作品,从她的作品中能品味出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嵇锡贵的釉上彩绘以写实为特点,这也因她具备深厚的工笔绘画功力,可以很好地把握现实的美。

青花斗彩瓶《梅花小鸟》(局部)

    嵇锡贵每天固定去工作室,以精微的手艺、热诚的心境,去描绘一帧叶、一朵花、—缕羽毛、一片雪,她从未觉得这是一件非凡的事情,每天的工作就是生活,如同必须完成的程序。看似繁缛的工艺,对她来说就是个人的表述,因为彩绘在她眼里,总是由美妙的旋律组成,即便重复工作,也有其节奏与韵律。美好的彩绘给予了她快乐的心情,在这里她找到了自己,发现了幸福。一个工艺家,她的美好年华以及生命的快乐都在创作中体现,这又何尝是平常人所能体会的?嵇锡贵的彩绘来自她心底里的灵性,也注定是她一生不断吟颂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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